1970 年代,是台灣製鞋的黃金時代,撐起了無數製鞋者的少年青春夢。
時至今日,四十年的光陰過去,還堅持著以手工製鞋的師傅已經不多。
當初學習手工製鞋的少年也已經是我們口中的老師傅了。

三位老師傅、不同性格、三種人生,不約而同地在數十年間,共同見證了台灣鞋業的美好年代。
製鞋者,養活無數家庭,一度帶動台灣經濟,默默的在舞台後方為這個產業增添動能。
製鞋眾生相 – 其實師傅才是這塊土地的寶。

 

2018年11月9日,林果團隊與攝影師們,來到位於蘆洲的一條巷子,一台轎車勉強能進入的細巷,
舊舊的路邊還放滿了各家的盆栽、腳踏車和些許雜物,就像小時候老家所在的巷子。
到這裡,要來採訪的是鞋面師傅 – 徐國忠。
 
一行人,拿著廠長給我們的黃色便條紙,上面寫著一行地址,然後走進這條巷子。
推開一道斑駁的紅色鐵門,背著厚重的器材走上這棟老公寓的四樓按下門鈴。
前來應門的就是徐國忠師傅。

走入公寓,就看到擺著傳統木頭沙發的客廳,後方有紅色的神桌,就像一般常見的家庭擺設,
不同的是,後方擺放著兩台裁縫機還有一個擺滿皮革的工作檯,這就是徐國忠師傅平時工作的地方,也是他的家。

 

一名男人穿著圍裙坐在桌前

 

徐國忠師傅看起來有點嚴肅、不苟言笑,感覺是個拘謹的人,可能也需要這樣的性格,才能掌握製作鞋面這樣一個精準的技術吧。
 
當師傅坐上平時工作的區塊中,那畫面更顯得嚴肅而沉穩,他不發一語的畫著皮面並且將它一片片裁下。
在鞋面送到鞋底師手上前,鞋面師的工作就是將平面的裁片和皮革,轉化為一個立體的鞋面,從平面到立體牽涉了許多精細的測量,
或許可以說是對於立體空間的概念、是艱澀的物理學。

但是在這裡,這些是經驗的累積、是傳統製鞋工藝的技術。

 

一名男人在畫皮製鞋

 

『以前的學徒真的很辛苦,不要說掃地啦。師傅還沒起來你就要起來,師傅它睡覺你不見得能夠睡覺,我們過去就是這樣過來的……徐國忠 師傅

 

從國中就離開台東來到了台北,如同那個時代的年輕人們一樣,離開家鄉到台北無非就是為了尋求一份工作的機會,學一手足以生存的技藝。
開始的理想是成為一位黑手 ( 修車師傅 ),但是徐師傅告訴我們,理想不一定是最適合是自己的,
最後在哥哥的同學介紹下,到了延平北路成為了製鞋學徒,也是這樣開始了長達42年的履程。

當我們問起過往時,徐國忠師傅談起當學徒時的記憶,笑著說當時的辛苦、笑著說以前學徒時的種種趣事,最後突然收起笑容,
並緩緩道出一句「我們過去就是這樣過來的」

 

皮件堆與一名男人.

 

閩南話叫做「朽匙」,念起來的音有點像休息,就是所謂的代工,有點像現在接案的概念,

每個月老闆需要多少件只需要再家完成並交給鞋廠,這就是徐國忠師傅的工作模式,
他說這樣不用給老闆控制,自己可以調配自己的時間,也比較像他的個性。
 
其實家庭即工廠的概念是從以前製鞋的時候留下來的特殊文化,那時候趕工外銷時,很多人都是24小時住在工廠裡面。
自然而然工廠有了宿舍,廠長娘也會煮大鍋飯,所有人會在休息時間一起吃飯休息,
那時候的人們是單純的,覺得未來是美好的。半夜十二點多一點常常又被叫起來趕工,然後再一起吃消夜。
 
現在工廠不是這樣了,以前真的很像一個大家庭。

 

一名男人專注工作

 

拍攝的最後,徐國忠師傅展示著平常工作的內容,讓我們更了解鞋面師的技術以及他在家工作的樣貌。
眼看他拿著樣板在皮料上畫著,裁下後坐上縫紉機臺前,背對著家中的神桌。
縫紉機開始發出 "噠" "噠" "噠" 的聲音,他專注地看著手上的皮革,漸漸的一張皮面成型了,
由一張張平面的樣版變成立體的鞋面。

問了徐國忠師傅,在製鞋的這段履程裡面,哪件事情帶給他最大的成就感以及懷念哪些曾經做過的鞋款。

 

『會懷念的都是高難度才會懷念,高難度的就是在考驗師傅的功夫嘛。像樣品師不管畫出來什麼給我,我就是有辦法做出來,這就是技巧方面的成就嘛。』他說。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

 

 

撰文 – 智凱